中国古代服饰文化,这个领域的内容虽然看似“小道”,可没有多年的积累与研习是不足以作著的,而有多少学者,在浩瀚的学术长河中,愿意撷取关于服饰名物的点滴,细细描写那一件件小物呢?
《中国服饰史》
沈从文
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
沈从文在古代服饰领域的开山地位毋庸置疑,学者李生春曾说,“中国服饰史的研究,大家只认沈从文!”沈从文不是一味地引经据典,而是“用文物证典籍”的方法,从整体上进行古代服饰的研究。其里程碑式的巨著《中国古代服饰研究》,不仅极具学术价值,在过去更被当作国礼赠品。
应王晓梵编辑邀请,沈从文晚年与其助手王㐨合作完成了《中国服饰史》。王㐨不仅是沈从文的助手,也是一位实事求是的文物考古家、鉴定家,这本书就由沈从文口述选材,表述角度,把握分寸,王㐨执笔。
《中国服饰史》一书的内容可贵之处,在于在《中国服饰研究》的基础上,选择了最能反映多变社会、表示民族文化的服饰制度和衣裳制度。从商代到民国三千年的服饰资料何其丰富,作者却从卷帙浩繁的材料中精简出了3万余字,最后又被王晓梵编辑为2万字不到的定稿,配之以精挑细选的插图。可以说,作者和编辑以最为凝练的方式完成了这本涵盖从商周、春秋战国至明清、近代服饰特点的书,作为中国古代服饰的入门,再合适不过。
《中国古舆服论丛》
孙机著
文物出版社
孙机在中国古代服饰史方面师从沈从文,在中国汉唐文物方面师从宿白,还是扬之水的老师。孙机自述,他对古舆服的接触,始于1951年的敦煌壁画展,当时沈从文几乎天天在北京午门城楼的展览处为观众讲解,孙机只要有空,就跟在一起。进入北大考古专业后,孙机一方面想深入学习服饰史,又苦于无法从仰韶文化、龙山文化中挖掘出足够的服饰资料,茫然中他请教阎文儒和李文信两位学者,终得解惑,也有了“观其大略进而究其细节”的感悟。师从宿白后,孙机称自己感兴趣的舆服研究只能归之于文物杂学,但宿白教授仍以严谨的规范与方法对其研究作出要求,并给以指点,使其大受裨益。
孙机的《中国古舆服论丛》一书,将各种服饰名物放置于相应的历史文化背景之下,有考据、有分析、有比较,沿着始皇至两唐的历史脉络,考证了深衣与楚服、南北朝的服制变化、唐代妇女的服装与化妆、明代的冠冕等不同朝代的服饰细节。如果说《中国古代服饰史》教会我们服饰名物的基本知识,《中国古舆服论丛》教会我们的则是如何思考,如何分析材料,如何见微知著。
《终朝采蓝》
扬之水著
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
对古代服饰感兴趣的人,多半都会知道扬之水先生,做研究的自然不说,许多影视游戏的编剧道具、古风饰品店的店主都将扬之水的书作为重要参考,她的《中国古代金银首饰》多达35万字,整理了3000多幅图片,不仅是重要的学术论著,也是许多设计者的灵感源泉。
扬之水师承孙机,治学与其一脉相承,扎实严谨。扬之水留心于古人生活中的寻常物用,她写人们物用的变化,思考这变化背后的学问,行文尤为风雅。《终朝采蓝》副标题为古名物寻微,书中考证的古诗文名物,从先秦到明清,茶角、熏笼、手炉、笔筒、砚山、花瓶等所有你能想到的那些点缀古典式生活的道具,都被收录其中,在行云流水般的清雅文字中被一一讲述。
扬之水任《读书》杂志编辑多年,深谙写作之道,相较于其他专著,她的名物之作可读性很强,加之其学术积淀与多年治学的气质,字里行间的气韵极具感染力。李旻说,“扬之水行云流水的叙述仿佛随机拍摄的平凡的生活特写,但镜头又总是落在这个文明恬静从容的瞬间。”
《百年衣裳》
袁仄、胡月著
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
袁仄与胡月夫妇,都是研究服饰的专家,致力于服装史论、服饰文化等方面的研究。《百年衣裳》这本书的有趣之处,在于展现了一幅20世纪的服饰画卷,百年服饰的变化伴生于历史的风云,着实可观,20世纪生活中与服饰有关的不少珍贵照片,也被收于书中。
20世纪前十年满汉融合的清式服装,30年代的旗装、旗袍、西装等精彩纷呈的女装,晚清后的服饰变化与时代变换映射出了人们审美与历史的关系,从“垂衣裳而天下治”到“旗袍的黄金时代”,再到“西装热”,每个十年的变化背后都是历史和故事的回声。
《潘金莲的发型》
孟晖著
江苏人民出版社
写作服饰名物相关的文字,最能感染人的,就是其中对生活的细腻观感。这不仅需要心思温润,还要沉下心来精研文献,还要有好奇心和想象力来探索服饰名物背后的故事。
孟晖对古代服饰名物及女性生活,都有着独特的情结与观察。学术著作方面她写作了《中国历代女子服饰史稿》,有感于文献与文学中的各处细节,孟晖创作了不少相关随笔,《红楼梦》里的花钿,敦煌壁画中的礼佛服饰,唐诗宋词里的屏风、口脂、香薰等风物,都在她笔下以小见大,妙笔生花,《花间十六声》《潘金莲的发型》《画堂香事》《贵妃的红汗》等作品都是如此。
在《潘金莲的发型》一书中,孟晖从潘金莲头上的银丝髻,写到了不同身份女人的冠发特点,从宋朝的甜点,写到了那时的市井繁华。这本书中有服饰、饮食、起居、鉴赏四个部分,古人的生活细节包罗其中。孟晖的这些随笔集,读起来轻盈有趣,充满了想象力和俏皮的观点,作为小雅品读,颇有口齿噙香之感。